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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  娘

                              ■ 林 子
 
    寄娘是一位善良的农村女人,寄娘是我的奶娘,是寄娘的奶救了我。我来到这个世上时,三年自然灾害刚刚结束,深受其害的母亲生下我以后没有奶水,一个月后,不喜欢吃奶粉却不得吃奶粉的我已瘦得皮包骨头了,外婆在离我家三四里路的村庄找到了刚刚夭折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寄娘。我便成了寄娘的小儿子了,我脸色红润了身上开始长肉。一年零三个月之后,当二弟出生时母亲还是没有奶,于是有一天父亲用他大衣裹着二弟来到寄娘家,又用大衣裹着把我抱回了家。就这样我被断了奶,二弟接替了我的位置,寄娘又多了一个小"儿子"了,寄娘因此成为我和二弟共同的寄娘。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一个冬天的早晨,诗人艾青看着上海提蓝桥监狱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想起了他的奶娘大堰河。今天在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的伴奏下,读着艾青的诗歌,我想起了远在钱塘江北岸的寄娘。寄娘的头发被七十八个秋冬的霜雪染成了银白色,却仍然还在桑梓间忙碌着。
    从我有记忆起,寄娘便是我家最亲的亲戚,寄娘家是我和二弟最喜欢去的,去了便要在她家里过夜。一住下就不肯回家了,常常要等到家里一次次地来人把我们哄骗回去。寄娘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做给我们吃,知道我们兄弟最喜欢吃南瓜,寄娘每年都要在自留地里种上许多,而且总是把最香最甜的南瓜留着,我们因此被她的邻居们称为"南瓜客人"。我们兄弟俩先后考上学校离开乡村之后,寄娘逢人就要欣喜地介绍,于是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考到哪儿了,又分到哪儿了。毕业分配前的那个暑假,我去看寄娘。吃晚饭时她坐在我的旁边,一边用芭蕉扇为我扇着风,一边叮咛着:工作了,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了。没有上过学的寄娘竟说出如此朴素又深刻的话来,我只觉得双眼湿润了。
    一九八九年我的儿子出生后,我把保姆难找的烦恼在电话中告诉了父亲,不久此事让寄娘知道了,她竟自告奋勇要来金华。当时正值五月底,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火车不通,母亲陪着寄娘一大早就从老家海宁出发,径杭州又辗转兰溪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到金华。于是在相隔二十六年之后,六十多岁的寄娘又成了我儿子的保姆了。因为我父母不在我们身边,寄娘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可以说正是寄娘帮我们这个小家度过了最最艰难那段时光。
    俗话说"有奶便是娘",寄娘家的哥哥姐姐们曾告诉我,小时候我总是把寄娘叫作姆妈的。如今已近不惑的我虽然不再叫她姆妈,但她在我心中却一直和母亲一样亲切。尽管寄娘看不到也看不懂这些文字,我还是要在这儿为她祝福,祝福她健康长寿!
    每次离开寄娘的家时,她总是把我们从小路送上大路,然后站在小路的路口,一直看着我们走远,走到有拐弯的看不见的地方。无论是大路还是小路,无论路再长,路就象是寄娘的手的延伸,更象是从寄娘手中放出来的线,我和二弟就是寄娘放飞的两只风筝,无论线再长,总是被她牵着挂着。
  

  (原载2002年5月17日《金华晚报》第10版、

2003年5月27日《人民铁道》报 、2009年5月5日《上海铁道》报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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