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到牙齿

                                ■ 林 子
 
    十年浩劫中的破“四旧”真是“破”到了“完全彻底”的地步，众多宝贵的历史文物遭到毁灭，菩萨金刚们更是难逃劫难无一幸存。但是，在这场毁神的同时又在造神的运动中，人们虽然已经“触及灵魂”，但并非真正都“洗心革面”。我的祖母就是其中之一。每年的清明或是农历大年，家里总要在正厅的正中位置摆起祭台，点起香烛，陈上鱼肉酒菜，然后请各位先祖们“入座”。在仪式接近尾声时，祖母便催促我们弟兄几个轮流跪到桌前地上磕三个头。虽然是白天，这天家里的大门总是紧闭着的。有一段时间，祖母那些充满了迷信色彩的教诲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信条，至今还记忆犹新。譬如拔牙的讲究。 
    三年自然灾害结束那年出生的我很快到了换牙期。３０年后儿子换牙时，往往要到新牙歪歪地探出半个头来时，才向我们报告，有几颗是在吃饭时吃着吃着嗑下的，还有几颗还不得不去了医院的牙科。我小时候则不然，只要感觉牙齿稍有松动，就会忍不住用手指去摇晃，有时上课听讲时也在摇。一直到感觉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便找来一根棉纱线，对折后套到那摇摇欲坠的牙齿根部，然后用力往下一拉，牙齿必落无疑。等到用事先准备好的一碗清水漱完口中的血，便开始处理那拔下的牙齿了。凡是上牙，必须扔到床底下，下牙则要丢到屋顶的瓦上去。因为按照祖母的说法，只有这样才能使新牙齿长得健康整齐。 
    我所有那些拔下来的牙齿，都按照祖母的叮嘱分门别类地扔到床底或是屋顶，不敢有误。而儿子换下的牙齿除了第一颗被我精心收藏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其他的都已不知去处。我是像讲笑话一样把儿时换牙齿的经历告诉儿子的，儿子也是当作笑话来听的，他自然不会按照他的曾祖母所叮嘱那样去做的，我也不会强求，因为我自己的牙齿也并没有长成希望的那样整齐完美，相反，儿子的牙齿倒是比我的长得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