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肤之痛

                                ■ 好 象
 
    人们在用“切肤之痛”、“刻骨铭心”、“骨肉分离”这些成语的时候往往是带有感情色彩的形容、比喻或引申，而当你身上的某一个部位真的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的时候，这些词藻就迅速变得苍白无力，原先的生动和深度便荡然无存了。
    那是１９８２年３月７日，一个星期天的早晨，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已经住院一个多星期的我遵值班医生之嘱，去放射科接受腹部透视。半个小时后，接到护士小姐的通知：再作一次透视。第二次回到病床才几分钟，护士小姐又来了，这次是通知我换病房。从放着２０多张病床的大病房搬到只有两张病床的小病房，而且只住我一个人，我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果然，没过多久医生就进来告诉我，马上要对我进行手术——事后才知是一个名为“剖腹探查”的抢救性手术。
    我已经在这所条件简陋的企业医院里住了好多天了。那晚急性阑尾炎发作时，我正在上通宵夜班。不知为什么，急诊科的医生丝毫不理会我的自述，不停地为我检查心脏什么的。没有给我打针，配的什么药已忘了，反正回去吃了之后肚子还是痛，躺在集体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我再去医院，急诊科还是那医生，竟然要我等医院正式上班后去做心电图。医院终于开门了，听了我痛苦的描述后，门诊医生终于不再检查我的心脏了，而是让我赶快去验血，根据化验单上数量异常的白血球，诊断为：阑尾已经穿孔变成腹膜炎，须立即入院实施保护性疗法。在治疗了四五天之后的那个下雪的早上，又突然引发肠梗阻。于是我在注射了一针名叫“鲁米那”的镇静剂之后，在中午时分昂首阔步地走进一间生着炭炉的手术室，像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一样躺到手术台上，接受麻醉，然后昏昏欲睡……
    由于麻醉剂的作用，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过来，立即被告之，手术非常成功！“剖腹探查”发现，发生肠梗阻的那段肠子已有些许发黑，若延误时机，一旦肠子断了便有生命危险——后果不堪设想。由于阑尾穿孔与腹腔相通，在手术中我腹中的肠子还被拿出来清洗了一遍……
    后来听人说，在手术的３个多小时中，单位里的党政一把手全部等在手术室外，并作好了万一手术发生意外立即送中心医院的一切安排。
    而让医生护士们连连称奇的是，肚皮上开了这么大一刀的我，在麻药失效以后竟然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医生为我准备的止痛药根本用不上。为我主刀的医生说我的肚皮上的痛阀值很高，一点点小痛是感觉不到的。因此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发生在我身上的那次误诊，实在不能全怪那急诊科的值班医生啊，因为急性阑尾炎发作时的痛，哪会像我表现得那样平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