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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想儿子了？是第一天送他上幼儿园，在他声嘶力竭的哭号中转身后？是他开始在离家10公里的高中寄宿后？还是在他考取远在2600多公里之外的大学后？都没有，至少没有现在那么想，没有那么强烈。
2009年9月13日，上海浦东机场。父子俩一起办理了35公斤的行李托运手续后，儿子即将进入安检通道。我抱了一下已经好多年没有抱过的儿子。“干吗这么隆重，不是还在国内吗？”儿子轻描淡写地说着，显得很被动，然后一个转身潇洒地向前走去，还是姚明出场时的那种步姿。他这次是去大连集合，3天后再从那儿飞日本。
9月16日上午，儿子打来电话说就要上飞机了。大约19点左右，一个019开头的陌生号码突然出现在我的手机上，一接听，原来是儿子已经顺利到达东京成田机场。接下来有好多天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四五天后，才在QQ上将他逮住。原来是因为临时居住证还没有办好，手机还不能办。加上学生公寓是一幢老房子，没有铺设网线，上网用的是免费的无线WIFI，信号不稳定，QQ老是掉线，所以想用视频聊天有点困难。但是我还是通过文字将心中的一个个关心的问题发了过去。
他在这四五天里一边熟悉环境，一边忙于去商场购置日常用品。从学生公寓到学校要坐三站路的公交车。宿舍是两个人的，舍友是大学的同班同学，长春人。为了节省费用，两个人自己做饭，一般都是晚上到超市去买菜，因为那个时候可以买到打折的。东京和我们这儿的时差是一个小时，也就是那边的太阳要比我们这儿早升一小时也早落一小时……儿子的生活琐事是我最好的精神食粮，我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他买打折菜的时候，眼眶突然一酸——儿子真的懂事了！
刚到日本一个多月的儿子已经在计划春假回国的行程。因为明年暑假他不能回来了，他已经报名到联合国驻日机构去实习。春假是2010年的2月3月，明年春节在2月14日，刚好回来过年。来回的飞机票相当于3000元人民币。假期里除了探亲访友，还要找一家日资企业实习一段时间。
随着年纪的增长，对新近发生的事情常常遗忘得很快，但是儿子这些在日本的生活琐事，却和自己小时候那许许多多回忆一样深深地鲜活地刻在我心里。当我中秋节回老家看望父母时，几乎可以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们听。作为儿子的爷爷和奶奶，他们也希望我讲得越详细越好。
我下班后只要有空就会上网，登录QQ，等待儿子上线。要是等到半夜还没有等到，就在QQ中留言。还有，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我每天都要关注日元的汇率。以前对日元一点概念也没有，现在竟然可以在脑海里画出一张汇率变化的曲线图来，因为毕竟我们是工薪阶层，儿子在日本一年的费用相当于我两年的收入呢。有时在儿子下线后，还是嫌他的叙述不够详细，便在网上一遍遍地搜索他学校附近的地图和新闻，当得知当地经常发生地震的情况后，心一下子好像悬空了似的。后来又搜索到一条新闻，说的是那个地区地震虽然频繁，但强度不高，近几年最大的损失是一只日光灯从天花板上掉下，擦破了一个男子的头皮。直到那一刻，心中的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除了日元的汇率，有关日本的新闻，有关中日关系的变化，甚至台风在太平洋上的走向，也时不时地牵动着我们的心。
我们在牵挂着儿子，儿子也同样牵挂着我们。虽然有QQ，但是能听到真实的说话声才是最亲切的。在手机没有办好前，儿子买了电话卡，过几天就会借学长的手机打回来。以前在2600多公里之外的大连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很少主动打电话回家，常常都是我们打过去。从小就不太恋家的儿子这次真的不一样了，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在异国他乡，他恋的何止是父母，何止是生他养他的家，恋的更是祖国这个大家啊。而对于我来说，正因为有一个远离祖国的儿子，对祖国这个词义的理解才会越来越深刻。
发表上海铁路文联主办的《窗口》杂志2009年3、4期合刊（总第4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