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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慈林作品专辑

  

 千家饭喂大的大学生



 
   从这样一个家庭走出一个大学生,令知情者心生无限感慨:夫妻俩身体严重残疾,丧失了劳动能力,四处乞讨糊口度日。他们唯一的儿子,却于今年高考中榜,成为一名大学生。

                                                             ——题记 

    低矮的暗乎乎的房间里,63岁的徐方潭老人垂着眼皮坐在床上。这张与他的年龄差不多的木架床,是别家淘汰下来的,油漆已剥落得猜不出原来的颜色。床前一张摇摇晃晃的竹椅上,坐着他瘦弱的妻子吴宝华。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我们初见她时还是吃了一惊,她瘦小的脸落在了我们的视平线下面,一米左右的个子,象七八岁的娃娃。他们的目光凝滞、木讷。生活就象这屋子里的颜色,灰暗而迟缓地流着。但是当话题拉到他们的儿子,这屋里仿佛照进了一抹亮色。他们的儿子徐继松今年考取了大学,为这个贫病困扰的家庭推开了希望与未来的大门。邻里乡亲三三两两走进这间全村最简陋、破旧的房屋,与远道而来的我们聊着这一家子的故事。

两个残疾人组成的家庭生活充满着艰辛


    浙江省浦江县紧邻鼎鼎大名的义乌。义乌因小商品交易而成为全国闻名遐迩的富市,但地处偏僻的浦江县治平乡却有点穷。村民们说:“我们这里没有乡办企业,全部靠种田,有时打点零工,经济收入跟义乌没法比。”
    白露村离浦江县城还有十几公里路,交通不便,坐中巴下车后还得走上一段田间泥泞的小路。村民们不大外出,守着农田作息。好在这里水土丰沃,种柑桔养珠蚌,近年村里陆陆续续也盖起了一些新房子。而年逾花甲的村民徐方潭年轻时的一次意外却将他的人生定格了。他从山上摔下来,髋骨骨折,因为穷,没钱及时治疗,落下了终身残疾。后来又增添了心脏病、气管炎,双眼弱视、丧失了下田干活的能力,所以更穷。直到38岁才勉强讨到老婆。
    媳妇吴宝华是从山里面来的,同样有着不幸的命运。十来岁时摔坏了脊椎骨,个子就佝偻在一米左右,长袖长裤遮蔽着她瘦小的身体,从裤管下面露出来的脚腕细得象晾衣服的竹杆,她的一只眼睛患有严重的白内障,仅存微弱的光感了。她嫁过来时已是29岁了,这在农村已是嫁不出去的年龄了。
    这段婚姻明显带有凑合的成份。弱弱联姻,两个残疾人组成的家庭,一开始生活就充满了艰辛。分到他们名份上的一亩口粮田,本来可以勉强填饱肚子,怎奈何这两个人,谁都干不动。无奈只得租给别人,返回的口粮当然不够吃,又没有其他任何经济来源。徐方潭拖着不灵便的残腿,走上了漫漫几十年的要饭路。
    附近的乡人都认识他,同情这个不幸的家庭,自己虽然也不富裕,但善良的乡邻们就算每顿少吃一口,也要帮衬他们一把。东家给他盛一碗饭,西家给他舀一勺米,风霜雨雪数十年,在乡人们怜悯的目光中,这个虚弱不堪的家庭竟然生存了下来。


吃千家饭长大的儿子考上了大学


    儿子徐继松是在这对可怜的人儿结婚9年后来到人世的。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所受的磨难和考验自然要比别的孩子多得多。母亲不足30公斤的身子自然没有奶,父亲讨饭时带上小继松,有别的小孩吃不完的奶也讨几口给小继松吃。头四个月的主食是米汤,第五个月,母亲嚼碎了饭喂到他嘴里,从此,他吃上了千家饭。他在困境中磕磕碰碰地长大,渐渐懂事,渐渐认识到周围的一切。
    家徒四壁。仅有的一间房子,大不足12平米,高不到2米,灶头占去了一半,隔壁就是别人家猪棚。进门处,父母那张老式旧木床的对面,安放着一张钢丝床,那是继松睡觉的地方。泥地高低不平,泥墙沆沆洼洼,屋顶的干草簌簌地掉着碎屑,继松用剪开的编织袋当帷帐,隔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一架吊在床头的儿童玩具电扇,是全家唯一的“降温设备”。上学了,家里没有写字的桌子,简陋的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桌子,他伏在放杂物的破木柜上,认真地做着家庭作业,柜子的上方吊着家里唯一的一只25支光的灯泡。读初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大盒饭一口就能吞下,但他不敢放开吃,那是父亲拖着残腿挨家挨户乞讨来的,是父母从自己的嘴里省下来的啊。高考复习的时候,别的同学课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复习用书,继松的桌上只有孤零零的课本。
    但继松以他的好学、勤奋与聪明,在同学中始终保持领先成绩,让人刮目相看。从村办小学,到乡办初中,继而考取竞争激烈的县重点高中,徐继松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为自己的人生踏出一条新路。在初中,他是副班长,在高中他任班长,优秀学生干部的奖状,他珍藏了好几本。
    对于自己贫困、寒酸的家庭,他不避讳,坦诚面对;对残疾的乞讨为生的父母,他充满着感恩之情。衣衫褴褛的父亲到学校给他送米,他大方地介绍给同学们。百忙的学业中,他会抽空带着从不出门的母亲到县城逛逛,并参观自己的学校。
    今年高考,徐继松在数学考得并不理想的情况下,还是获得了552分的好成绩。在志愿栏里,他选了学费较为低廉的厦门集美大学水产养殖学系。收到入学通知书,准备收拾行装长行时,他把紧邻的三叔请到家里,眼含热泪将残疾的父母托付给他。
    九月中旬,继松已踏上新的求学路,他计划着要在厦门找到勤工俭学的机会,他打算自己养活自己,再设法攒些钱寄给父母。父亲年纪大了,心脏病越来越厉害,怕是讨不动几年饭了。他的眼里满是关切,他的心里满是牵挂。而此时,他的同龄人大多数都在安然享受父母精心安排好的一切。


不是一个人的奇迹


    从乞讨家庭走出一个大学生,不是徐继松一个人创造的传奇。有父母和社会各界太多太多的爱,汇流在他身上。他的挣扎在困境中的父母,只要家里还有一口饭,肯定是先饱继松的肚子,只要家里还有一分钱,肯定是化在继松的身上。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徐继松从来没有为他的学费犯过愁:他的老师会千方百计帮他减免,他的亲戚乡邻会从自己并不富裕的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给他们送来,他的同学也会将刚买来的参考书先给他看。逢年过节,民政部门和乡政府上门探望,送钱送物。初中毕业时学校推荐他申报了中国青少年成才基金会的“希望之星”奖学金。高考中榜后,杭州市的一家新闻单位和某企业联合举办的扶贫助学活动,又给他送来了首笔学费5000元;省城的一位好心人已与他签订了一个无偿承担四年学费的协议书。
    在浦江农村这间渐渐老去的旧土屋里,身高一米七五的徐继松的眼神亮亮的。此刻是这个家庭几十年来最美好的时刻,儿子要去读大学了,希望之树正在抽条发芽。临别时,我们留下了菲薄的稿费,捐给徐继松同学,为这令人心动、令人振奋的希望培一捧土,浇一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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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与胡健合作,先是发表于2001年10月1日《华东旅行》头版,后以《艰难中他推开希望之门》为题,发表于当年11月的《解放日报.解放周未》头版,当天受到时任中宣部副部长,现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宣部部长刘云山的亲笔批示褒奖,被称之为“道德建设看得见、摸得着的典型”,后分别获得当年的全国企业报、全路好新闻一等奖,上海市好新闻三等奖等,产生了较好的社会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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