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井村喝茶

    在西湖边打车，约二十分钟，便到了龙井村。龙井三
月，雨声切切。同僚约我去的那天，也是这般天气。
    我们在村口的一家茶室里坐了下来。茶室爬山而设，
第一层是小卖部，边上有石路折弯，拾阶而上，便是茶室
了。茶室分四个格局，最里面一格是在室内，其余三格均
为室外，覆以半透明的遮阳顶。三月天自然用于是遮雨了，
    雨声嗒嗒，清脆可闻。
    茶室的主人是一双老人，不善言辞，却举止款洽。主
人刚沏上茶，一股股清香就四溢开来。我急不可耐的俯嘴
下去，细吹茶面，小啜一口。茶初，有微涩；再啜，则汁
酽味凉；细品之间，舌苔上还萦绕着丝丝甜味。
    待半杯茶下去，再看我的同伴，个个已是目瞳清荧，
神采怡然。主人告诉我们，这还是去年封存的陈茶，如果
我们稍稍晚几日来，便可尝到现采现炒的新茶了。
    啧啧，还是去年的茶。我叹了一声。
主人说，茶叶只要气不走漏，味道基本上不会有多大
变化。
    主人称他们的贮茶之器，全是用锡打制的，原因是锡
不会透泄气味。金银铜铁瓷，则性不与茶随。贮茶之罐的
放置也大有讲究，需避潮气，不宜着地，不宜见光。如贮
藏得当，茶味大抵不会走样。
    喝茶本来就是闲散之举，无需酬酢，想怎么喝就怎么
喝。有了主人这番理论，茶喝起来便更加有滋有味了。先
前在酒席场面上灌输入胃的混浊之物，一洗为畅。
主人安顿了我们，便由我们去了。我们也乐得自由，
    喝茶，听雨，信口城南旧事，闲看烟雨山色。
    龙井村据山而存，周围大小山麓相执，茶畈密匝。天
虽阴雨，犹不碍览瞩；雨雾中，还多出几笔水墨效果。回
望蜿蜒而上的龙井路上，车辆断续，游客三两。茶室门前
的路面两边，不断有山雨渗下来，呈下半弧，电波一般往
下扩。主人则坐在门口，用钱塘话悠然的问着游客：龙井
茶要不要，龙井茶？
    我不是当地人，所以搞不懂是先有龙井村，还是先有
龙井茶。据说，龙井村的村民人均占有一亩多茶山。村口
这家茶室的主人，便据有茶山四亩多，每年可售出四五百
斤龙井茶，收入不菲。茶价，则因采摘时节而异。春茶最
好，也最贵，开采的第一手芽茶，一般沽价至每斤千元以
上，此后茶价日跌；夏茶可收早晚两次，价格自然是厚早
薄晚；秋茶更次之。
    茶室主人跟我闲聊过一阵，自始至终，主人用平和散
淡的声调，温温有雅风，迥然于杭城里那股南宋官话的遗
风。这大约就是龙井茶水的熏养了。
    龙井茶的制作过程是讲究的，采炒藏烹，各有手法。
而龙井村的茶室和茶具，又大多不甚讲究，有的看上去还
有些简陋。大概仅仅是意在适用，或者意在情景相融。
    晏坐之间，我们早已是口鼻盎然，心胸清畅。茶杯里
的星星之叶，俱已舒展成璨。待到与主人作别时，雨声却
一下子骤急起来。茶室主人门前的一株枫树，更是沙沙起
声。记得来时的龙井路上，两边也全是这种三角枫树。若
是深秋再来龙井村喝茶，定然另有一番滋味了。
不觉怡然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