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溪口

剑 舞  

墨霭之中，群山沉寂，剡溪河静静地流淌，泛着点点碎光。我独行于旁，在这个初夏的傍晚。

远离都市的喧嚣，心如洗涤般地清澈、宁静。这就是孕育了一代枭雄的剡溪么？我不敢联想。

信步迈入一家乡村酒肆，我知道，这样的夜，无须泡杯龙井，高雅地品茗。只要爽口的“下饭”，就着一杯小酒，那种久违了的惬意会象这雾色，慢慢地弥漫开来。一碗芋头仔排，一条剡溪活鱼。“有咸菜吗？”我问，“咸鸡有的”。我哑然失笑，是因为常常调侃宁波朋友，“下饭呒没，咸鸡、丝瓜肉、蛋划划。”（没有菜，咸菜，自己腌的，淡淡的）。酒是家酿的，空气里洋溢着乡土和单纯的味道。

走在大街上，酒店，客栈大部冠以“蒋记”的招牌，虽落俗套，但个中缘由大家都明了。我偏找一家没有蒋记招牌的宿店，听说我是游客，老板娘说明早帮你订门票，可以打折。宿店不供应早餐，但等我起床，早点已备好了，稀饭，咸菜，油条。让人品味到了溪口那种拂去浮华后的真切——淡泊和厚道。

溪口水绕山环，景色秀丽，东靠武岭，南濒剡溪，北临雪窦山。雪窦山因雪窦泉而闻名。据说许多年前，山间有一弘清泉，泉如涌雪，故名雪洞山。有名人来访，觉得改洞为窦，音谐意雅，所以延用至今。雪窦寺是山中的一道亮点，依山而建，气势恢宏。只可惜始建于东晋的老寺庙已事是物非，一溜的现代寺庙建筑，已失去了那种积淀深厚的历史感和沧桑感。座落在寺院深处，高山仰止的亚洲第一坐佛，无论多么地金壁辉煌，让人觉得在往菩萨身上贴金，亵渎了佛祖的圣洁。至于与雪窦寺一墙之隔的张学良第一幽禁地，更与佛门净地格格不入。但游人如织，蜂涌而至，莫不是为一睹当年的赵四小姐的芳菲。倒是妙高台下的七尊佛塔，造型别致，让人想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说，联想起山腰千丈岩上的千古传说：有一位屠夫自恃杀生太多，于是跳崖轻生，被一只神仙化身的仙鹤接住，乘鹤而去。妙高台啊，承载了太多的是非曲直。

妙高台，取意“妙不可言，高不可攀”，拾阶而上，在观景台前，清风扑面，山川河流尽收眼底，一揽而群山小。再侧看千丈岩，飞湍激流，气势磅礴。悬崖峭壁犹如鬼釜神工般。飞流源头，是一池湖水，接泉而续，湍流不息。妙高台上的那座中西合璧的洋楼，原址是一座寺庙，被蒋某人据为已有。导游们众口一词地叙说，当年年少的蒋总裁如何地坐在台上的石崖上，一坐就是一天，俨然是一位思想家。他的生母又如何如何教诲他，循循善诱，让人恍若有乾坤倒移，历史颠倒了感觉。看得出当地政府和百姓的心结。想想也是，溪口贵为藏龙卧虎之地，不仅荣耀了四大家族之首的门庭，也为一方百姓带来了福祉，更何况溪口还有三件宝：千层饼，芋艿头和水蜜桃。三宝中当首推水蜜桃，它几乎可与蒋氏故居中的丰稿房齐名，而后者则是全国重点文件保护单位。

蒋氏故居丰稿房位于溪口下街，其中楼轩相依，廊院四环，造形似有九五之尊之嫌。院中雕梁画栋，琳琅满目。其实蒋介石并非出生于此，而是出生在溪口中街章墙弄口的“玉泰盐铺”。蒋的父亲是在这里营生并发迹的。蒋介石的母亲原本是嫁给一个俞姓，后染上瘟疫死于非命。才嫁到蒋家当了三房。蒋的母亲对蒋影响非常大。蒋介石也是出名地孝顺，所以当蒋母于1921年亡故后，蒋介石派飞机从空中选墓地，觅到一处风水较好的宝地。据说墓地所在地的山下，原有三座村庄。日日炊烟袅绕，宛如三柱供香。是谓蒋某人日后将飞黄腾达也。其实蒋家父子是不住在丰稿房的，而是武岭门后的三里老街的文昌阁。蒋介石名之为“乐亭”，作《乐亭记》以描述其胜。但溪口人仍称之为“文昌阁”，这里是蒋介石的私人别墅和藏书楼。蒋常携宋美龄来此小住。

“因逢僧侣叙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据说是以前有位达官，去拜见高僧，自诩忙于公差，难得今日有闲。再看当下的人们，也每每行色勿勿，或为生计，或为名利，或沉湎于酒肆牌桌。吾辈也权当忙里偷闲，利用公差的暇余，逛上半天，悠哉闲哉。但总觉得有假公济私之嫌，于是信手拈得上述文字，权当文化产业的职员不以辱没斯文。嘻嘻。

                            2011年5月14日午夜于奉化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