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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本作品专辑

 

 空心村

    
    一提起“空心村”,脑海里便闪回出夕阳、老人等影象,于是就有了几分沉沉的感觉。
    “空心村”原先并不空心,相反,它曾是村子的中心地带。或许在二十年前,或许在更早以前,这里是一片热闹景象,随处遗下屎溺的牲畜们、在墙弄间追逐嬉戏的孩子们,浓酽的生活气息无处不在。每当夕阳西下,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一个个从别人门前走过,别人也走过他家的门前,同时走过的也许还有一头健硕的耕牛,“笃笃”的足音可以传出好远好远。家家户户的门都大敞着,大人和孩子更愿意端着饭碗圪蹴在门槛上,一边将饭扒进嘴里,一边瞅着路上的行人。那时我家的三间平房正处在村中央,按现在城里的说法就是“黄金地段”了。屋子朝大路的一边墙壁是用石板加木板构建的,自我上学后,那一堵墙上便贴上了愈来愈多的奖状,每当有人走过发出“啧啧”的赞叹时,父母便显得无比自豪。
    也有将房子建成象四合院那样的,无从考证它是否真的与四合院有着某种渊源。七八户甚至十几户人家聚居在一起,共用一个百来个平方的大院子。院子也各有特色:有用打磨过的方方正正的石板铺就的,有拿大小匀称的鹅卵石拼成的,块块如乌金般闪着幽幽的光。要知道我的老家靠海,那里并不产鹅卵石,也不知道当初是从哪里运来的,就更显得有些弥足珍贵了。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家多沾着些血缘关系,或干脆就是有着同一个祖宗。因此,小辈对长辈都是“叔啊婶啊”地叫着,如果直呼其名会被视作没家教的。限于经济能力的关系,那时候的人家很少有人去造房子,祖孙几代都在一个屋里猫着,就这么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地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先离开老房子的,反正一年一年下来,这曾经热闹无比的房子一日日地清冷了下来。攒了些钱的大叔大伯们纷纷批了地基盖起了新房,或是自己住,或是给儿女成家用。新房子都在村外,那里曾经是绿油油的稻田。地基越批越少,房子越造越豪华,也学那城里人的样子弄成几房几室。住上了新房的人觉得阳光都比那时候灿烂许多。
    老房子就这样被冷落甚至可以说是被遗弃了,那里变成了堆放柴禾的地方。只有老人还舍不得离开这里,他们成了最后的留守者——也许新房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位置。缺少了人气的房子便迅速地朽败了:屋顶漏了,椽子烂了,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而来,老鼠们在这里生儿育女快乐自在地生活着;“祝融”频频光临,几年来,毁于火灾的就有好几个院落了,由于都是木结构的关系,一着起火来就基本上没救了。最惨的就是那回,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这成了做子女的心头永远抹不去的痛。
    如果有条件在村子上空作一次俯视的话,你肯定会看见这样的情景:村子外缘风光无比,幢幢新房鳞次栉比,而村子中心却是破破烂烂烂一片断墙残垣,“空心村”的叫法形象而贴切。随着土地资源的日益匮乏,“空心村”现象已经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这无疑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愿不久的将来,在老屋的基础上,一个崭新的中心地带能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这就是老屋的涅槃了。


                                                  二OO三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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